《梦回萨凡那》绿杨

梦回萨凡那

喜欢和思念一个地方，是因为那里总有些激动人心的东西，会久久地让你想起。

离开萨凡那回国上班已经半年，闭目凝神时，那里的一草一物、一情一景仍然会潮水般涌来，令人心仪难忘，让人梦魂缱绕……。更何况，那里还有我爱的和爱我的亲人们！

萨凡那，那些阳光灿烂的日子

世界上有许多地方在冬天享受阳光是奢侈的，而在萨凡那却阳光泛滥，天天都是蓝天白云。萨凡那是美国东南部佐治亚州一个美丽的滨海城市，也是著名的旅游城市。她面对着烟水苍茫的大西洋，有着宜人的亚热带气候，天朗气清、风和日丽、绿阴遍地，是一个风景如画、美妙多姿的静谧的小城。

萨凡那市中区（Savannah Down Town）并不大，人口也不多，鲜见印象之中美国大城市那种“水泥森林”，整个小城郁郁葱葱，古老的大树上挂满了树胡子，很象是其他大树的老前辈，让人多了点神秘感。街道两旁的房屋建筑风格各异，色彩缤纷，十分有特点，还有不少很有历史感的建筑和雕塑。河水绕城而过（此河就叫萨凡那河：Savannah River），岸边停着装饰得非常漂亮的游艇，蜿蜒曲折的河水给美丽的小城增添了灵秀之气。

石子铺成的古老的河滨大道是萨城最具特色的景致，据说，这些铺路的石头是几个世纪前贩运黑奴和货物时用来压船舱底的。萨凡那早年曾经是美国的一个重要港口，买卖黑奴及南方的棉花、玉米都依靠这个港口运输。路旁商肆林立，古老的房屋，古色古香的店铺吸引着人们的目光，大家都喜欢钻进各式各样的小店里参观、问价，有时不经意间可以买到很可心的小东西呢。我最喜欢的是一家蜡烛店和一家糖果店，可别小看那个蜡烛店，那些蜡烛做得极美丽、极精致，有漂亮的花纹和色彩，是非常美丽的工艺品，我想怕是没有人会舍得点燃它吧！糖果店是还没有进去就让人流“哈拉子”的地方，老远就可以闻到又香又甜的巧克力味，那些糖果非常漂亮，店内还有几幅大大的用糖果粘成的风景画，有山、有河、有房子。还有糖做的小人、小熊、小房子等。我们免费品尝了小店的糖果，女儿还买了根圣诞老人的棒糖送我。

时值冬日，放眼看去河滨大道依然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绿色，路边有不少雕塑，还有古老的棉花交易所、古老的喷泉、古老的码头、集市等；树下有许多椅子，女儿说，有一把是电影《阿甘正传》里阿甘坐的，因为萨凡那的确景色优美，所以是好多部影片的外景地呢，我们也去那个阿甘的椅子上坐了一下。

萨凡那市区有10个广场，每个广场又有各自的特点。我们去的一个应该算是艺术广场叫做City Maket，据说是17世纪贩卖黑奴的市场，广场中间有许多大树，树下放满铁的雕花桌椅，还有许多放着鲜花的木制小推车、小花台点缀于其间，坐在那里挺写意的，我和老公坐在那里休息了一会儿；广场的四周有很多家艺术画廊，每家画廊都挂着琳琅满目的画，还有些画家在当场作画，认真、投入、自得其乐。我们也沉浸在这艺术的世界里，看他们的画、和他们用手势交谈，实在困难就让女儿翻译，还得到一些他们创作的画的小照片，玩得十分开心！

在萨凡那城里走，还可以看到专供游客乘坐的观光马车，赶马人身着红色制服坐在高头大马上，车身装饰得富丽堂皇、古色古香，坐在上面一定很风光，就是价格太贵，随便绕绕就要18大刀（Dollar,美元），尤其我再习惯地要乘以8，的确让人心疼得咬不下这棵牙来，结果没有舍得坐。

还有一种是观光旅游汽车，因为要坐着顺固定的线路走，远不如我们玩得随意、实在、便宜、痛快、开心！

出了市区，沿途是大片大片神秘莫测的湿地，溪水蜿蜒，在太阳下玉带似的闪着银光，一块块形态各异的浅黄、深黄的的枯草甸，铺展成一片无限广阔的多姿多彩的平面，一直接到天边，感觉简直就像去到蒙古大草原一样。大约开了半小时的车，就到了一个叫Tybee Island的小岛，这是一个探头探脑伸入大西洋的小岛，有公路桥和陆地相连，岛上有许多居民，靠海还有度假的宾馆，在阳台就可以眺望大海了。大海平漫辽阔，波光粼粼，白色的沙滩在陆地和兰色的大海之间延伸，“翩翩何所似，天地一沙鸥”,白色的海鸥在浪花间嬉戏，远处有红白相间的灯塔，景色美得纯洁，美得可爱。阳光庸懒地照在沙滩上，照在兰色的海面上，也照着同样庸懒的我们，已经是12月了，在北方城市漫天飞雪、寒风瑟瑟之际，我们就这样漫不经心地坐着、遐想着、欣赏着，在异国他乡的萨凡那海滨，尽情地品味着、舒服地享受着灿烂的阳光。

萨凡那，思念和神往的女儿的小家

我和老公不远万里去到美国，又从冰天雪地的波士顿来到阳光灿烂的萨凡那，原因就是我们的大女儿和女婿家就住在美丽的萨凡那。女儿的家住在离城（Down Town）约20分钟车程的一个叫绿色庄园（Village Greene）的小社区，这里地广人稀，所以基本上是一幢一幢的平房，占地都比较大，门前屋后都有草坪、花园，已经快到圣诞节了，居然路边的两棵树还有着亭亭如盖的一树红叶，就像红云笼罩，非常好看 ！好多人家已经在门上挂了圣诞花环，门外的草地上也安放了吹气的圣诞老人、驯鹿等，屋顶和四周也挂了一串串彩灯，充满了节日的气氛。

女儿的家到了，门前有个练习投篮的篮球架，进去就是大客厅；有三个卧室，每一间都带壁橱、储藏室、卫生间；厨房和餐厅连在一起，阁楼（车库上面）上是台球室。

从客厅有个玻璃门通往后面的阳台和草坪，木制的阳台有10多平方大，放了烧烤架和塑料桌椅；坐在阳台上就可以看到一汪美丽的湖水，湖水清澈，风吹过，湖面微微泛起波纹，苇叶已经黄透了，四周摇曳的苇丛就像站岗似的守卫着湖面，天光倒映的湖水衬映着湖畔诗情画意、活泼灵动的小屋，给人以清新典雅的感觉。

清晨，透过水面上氤温的水气，似乎可以聆听到风鸣，感受到大地母亲的呼吸，镜子一样平静的水面突然会有鱼泼喇喇跃出，让人微微一惊，然后看着水面涟漪一圈一圈慢慢散开，渐渐恢复平静。鹰常高高地在水面上悠闲的，高傲的盘旋，不慌也不忙的。早起的鸟儿已经来捕鱼了，据我女婿的仔细观察（他眼睛特好），常来湖面的有四种不同的鸟，其中有种鸟特别漂亮，体态灵秀，而且特别赶时髦，头顶的毛色鲜亮，整齐朝后，一根根像涂了摩丝认真梳理过。为了更好地观察湖边的鸟类，女婿还买了个高倍望远镜，时不时地架上他的宝贝望远镜看鸟！幽静秀丽的环境令人平静、流连、思索。我们刚从节奏紧张、尘嚣、浮燥的城市来，能在这风光旖旎的地方洗涤凡尘已经是人生的一大乐事，何况还能与女儿、女婿和小外孙一起来个异国他乡的大团聚，共享天伦之乐呢？

夜晚的天空十分明净，月光如水，星汉灿烂。萨凡那的月亮的确又大又圆，我想这是由于这里空气洁净、透明度大的缘故，就像在中国的山野里看月亮，也一样又大又圆；倒不能说外国的月亮比中国的圆，其实此月亮就是彼月亮嘛！此情此景令我想起“小时不识月，呼作大玉盘”的童年和“月亮在白棉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的少年，诗情与眼前的画意融为一体，令人陶醉。那些天，我们快乐幸福的一家子常常围坐在美妙的月色下，喝茶、聊天、玩游戏，那份感觉，实在是好极了。

女儿的家很舒适，女儿做的饭更可口。她在美国还没有满三年，而且在国内基本是不会做饭的，可是我们惊奇地看到女儿已经会做不少中国菜了，尤其清蒸鱼和青椒炒肉还做得像模像样！更让我们对她的本事大跌眼镜的是居然还会做什么墨西哥卷饼、印度咖喱饭、日本寿司、、、，还有许许多多说不出名的好吃东西和没有见过的新鲜玩意儿。除了在家吃，我们还常常被带到餐馆里去享受世界各地的美味佳肴，比如墨西哥餐馆、希腊餐馆、马来西亚槟城餐馆等，的确是大饱了口福，我的感觉是都太贵了，划不来。最好笑的是墨西哥餐馆，才坐下，就抬来每人一大杯冰水，杯子大得简直可以洗澡！希腊餐馆很有情调，墙壁的四周挂满怀旧的东西，有老照片、旧冰鞋、甚至有移民用的旧木箱。这里的酸辣鸡翅非常好吃。

因为我们是休假去的，女儿又正逢毕业还没有开始工作，所以我们可以天天都在一起，一起做饭、一起锻炼、一起上街、一起找她的朋友玩，有多少说不完的知心话是在萨凡那讲的，有多少开心的话题也是在女儿家里一起笑成一团的。在女儿温暖舒适的小家，我们住了一个月。

萨凡那，那群诗意而热情的人

在萨凡那的日子里，我们也碰到不少人，大多数美国人都真诚友好，会热情地和你打招呼，与你攀谈，可惜我的英语太差了，根本不能开展“国际交流”，常常是两三句话后就“无话可说”，只好拜拜。一次在萨凡那城里，有个穿着体面的白人老头跟我们热情地握手，反复说：“你好，朋友！”“朋友，你好！”的中文，而且只会这一句。正在惊诧之时，握完手的他伸出一根手指说：“One Dollar!”向女婿要了1美元喝酒去了，原来是个酒鬼！我们被他的举动逗得大笑不已。

其实，我们在萨凡那接触最多的是一群中国留学生，那是一群诗意而热情的人。因为正碰上圣诞节放大假，有的是时间，大家就邀约着今天去这家明天去那家地连玩带吃带聚会，很像中国人春节时走亲戚，他们已经把这个爱热闹的传统带到美国并且发扬光大了。在异国他乡，他们相处得的确比亲戚还亲呢。

我们的小女儿和女婿带着小外孙也从寒冷的波士顿来到萨凡那姐姐家和我们团聚，所以我们随便去那里都是浩浩荡荡地两个车，7个人，热闹非凡！

我们前后共去过5个中国留学生的家，品尝了东北的、上海的、四川的、福建的各式菜肴和口味，一般每次去都会有20多人，热热闹闹一屋子。

很奇怪的是这些家庭的“大厨”多是男主人，请客常常都有10多道菜，很丰富，鸡鸭鱼肉也样样有，还少不了来点烤蛋糕、批萨之类的洋点心；而这些菜起码八、九个肯定是男主人做的，女主人是“二厨”，只需做一、两个就行了。我想他们的父母要知道自己的儿女除了学业优秀、聪明能干外还有这样的本事，做出那么多菜来，别提有多高兴了！

就像我没有去美国前，觉得他们很可怜，什么也没有吃的，米线没有、辣椒没有、臭豆腐没有……，去了才知道，他们在万里之外也有很强的适应能力，过的小日子都满不错，这是我们一家一家去考察、去享用后的结论。

我猜想，这些留学生刚到美国时都要自己学做饭，因为外面吃特贵，穷学生吃不起，慢慢就练成一把好手了。就像我的两个女儿F-1出去时，我也天天想，怎么办，她们不会做饭，到底吃什么呢？真巴不得一人做个特大的大饼套在她们的脖子上！还带了不少什么绿A呀，氨基酸呀，说给她们补充点营养，其实她们都过得好好的，那些药也全都过期了，作废了。

炒好的菜全部一溜摆放好，还有酒水、饮料什么的。然后各人拿着纸盘顺序顺着一盘盘菜夹，夹好后到餐桌旁、沙发、或者就直接坐在地毯上，大家三、五成群边吃边聊。我和老公年纪大，又是长辈，所以去到哪里都是请我们先夹菜，其他人才开始动筷子，碰到的所有留学生都很有礼貌、对人热情。我是老三届的知青，读大学是78级，有好几个留学生像林文杰、刘国平等都是我们78级的，又分外亲切了许多，大家在一起回想当年在大学读书时的种种好笑的事情，十分开心。

留学生们聚在一起，除了聚餐，吃得开开心心外，还可以透透地用中国话闲聊、侃大山（在学校、工作单位都只能说英语）。国内国外、天上地下、七嘴八舌、踊跃热烈，什么都有讲的，让你简直插不上话。萨凡那这个小城还有个在全美都有点名气的艺术学院（难怪萨凡那的画廊会有那么多，艺术氛围那么浓呢），王浩她们都是学艺术的，所以谈绘画、讲艺术的时候也很多，她们谈话很风趣，尤其小王浩更是叽叽喳喳，好像说话丝毫不费力气一样；喜欢绘画的老公找到了共同语言，所以兴致勃勃地参与其中，谈得不亦乐乎。还有热情洋溢的美铃也用她特有的女中音沙脖沙嗓地在和大家说个不停，我们吃过她做的川味鱼头火锅，非常地道，非常正点，简直可以打满分。

虽然是在国外，但是因为有网络，国内什么消息他们都知道，我的感觉是比我们还熟悉国内一样，贺岁片《手机》我在国外12月就已经看过了。

聊得差不多大家就开始玩游戏，有的打扑克、有的打乒乓球、还有玩大富豪的，打桌球的，非要玩到尽兴，甚至玩通宵。我和他们玩过扑克，因为技术不行，大家还要不断地指点着我，很耐心、很热情，我是实在不想麻烦他们了，才推辞不玩了。

我在萨凡那也露了几手，大概我们请过三次客吧，也是每次20多人，辣子鸡丁、酱爆茄子、红烧肉之类的。我做，大女儿当帮手，小女儿烤蛋糕，烤鸭子，三个女人一台戏，我们共在一起唱了三台戏。

作为长辈，我们就好像大家共同的父母一样，得到充分的尊重，感受到他们的满腔热情，生活在他们中间自己也感到年轻了许多。我一直在想，这些年轻的留学生们，真是不简单，真是不容易，曾几何时，这些清贫的学子背着空空的行囊，来到这陌生的国土上，风雨数载，他们在异乡建立了自己的家园，他们挥洒的是智慧，是努力，收获的是梦想。

总之，我接触的这些留学生中，年纪大的已经40多岁了（77、78级的），年轻的20多岁，才刚刚大学毕业出去的。他们每一个人都很优秀，都有各自不平凡的经历。而且他们活得自我，活得自立，享受着美式生活的轻松。这里年纪大的就是年纪小的哥哥姐姐，没有攀比，没有身份和地位，也不管你开的什么车我开的什么车。他们都很坚强地在努力着、奋斗着。我为认识他们而高兴，我会时时为他们祝福的！                            

 绿杨 2004-8

（十多年前写的，想到我们在佐治亚的日子，发来给你们看看）